钓 鱼

南涧县公安局 张泽文

王龙平生在大跃进年代，长在“文化大革命”时代，就业在改革开放时代。

他出身贫寒，且只有初中文化，但16岁就参加工作当了学徒。32岁就升任副处级干部，是当时全市最年轻、最有作为的干部之一。前年从正处级领导岗位上退下来时，年龄只有53岁，却在处级领导岗位上有20多个年头。

虽然离退休还有几年时间，实际上与退休没有什么两样，上班无所事事，下班无人问津，更没有人登堂入室，求情送礼。王龙平为了回避升腾在心中未熄灭的欲火，选择了钓鱼，打发时光。

由于心情浮躁，静不下神来，鱼也似乎跟他有意过意不去，老不上钩。

王龙平不但有政治头脑，更有经济头脑。十年前投资600多万元，在开发区建造一个汽车修理厂，生意一直红火。离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修理厂财产的产权划归给孙子、孙女，并全部转租出去。他逢人就说:“现在是无官、无财一身轻，老两个的任务就是等待退休，享受晚年。”在王龙平心中，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的最得意之作。

随着时光的流逝，王龙平浮燥的心逐渐趋于平静。他的钓鱼技术也有明显的长进，每天少则三五斤，多则十几斤。他不在满足于在湖边小打小闹，而是租小船划到湖的中央，大显身手，放长线，钓大鱼。但有一个问题始终让他疑惑不解，无论自己去得多早，离湖边有多远，有一个钓鱼的老头总比自己早，收竿比自己晚。晴天也好，下雨也罢，总是穿着黑色雨衣，看不清其本来面目，与自己始终保持着同等距离。更为奇怪的是钓鱼老头有两件“宝”不离身，一件是一台袖珍收音机，另一件是一只小哈吧狗。钓鱼老头不但装扮怪异，其行为也与众不同，钓得小鱼，喂身边小狗，钓得大鱼当场放生，那不是失去了钓鱼的意义吗，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去年秋季的一天，王龙平正在钓兴大浓之时，湖面突然狂风大作，天空雷鸣电闪，大雨倾盆。王龙平匆匆收拾渔具，划着小船往湖边猛赶。暴风雨中，小船在湖心摆来摆去，就是不听使唤，不管怎么用力，小船总是在湖中转圈。就在此时，一股龙卷风将小船高高地抛向空中，又重重地砸回湖面，小船掀了个底朝天。开始王龙平还听到自己咕噜咕噜的咽水声，后来一样都不知道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湖边的沙滩上。只见那钓鱼的老头举着他的双脚一起一伏地在向外倒水。老人见他醒了，自言自语地说:“划船掌舵是一门学问，如同人生。船掌不好，就会翻船。人，一旦走错路，结果比翻船更加危险。”

王龙平听此声音，十分熟悉，仔细辨认后，才认出他就是原来的老书记。王龙平刚想张口叫老书记，钓鱼老头说:“我不是什么老书记，只是一个喜欢钓鱼的老者。你自以为聪明，退位后把所有财产过户给孙子、孙女。更为可恶的是，你为了达到与你的情人结婚，用欺骗的手段与结发妻子假离婚，达到你的真目的。可怜啊，至今她还蒙在鼓里。古人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吧，帮你办协议离婚手续的人，是我的儿媳。帮你办理财产过户的人，是我的女婿。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说错吧。”

还未等王龙平完全反应过来，钓鱼老头转身背起钓鱼工具，头也不回地走了，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王龙平自己也不知道,当天是怎么样回到家的，在惊恐万状中，一病不起，高烧不退。老讲梦话:“老书记，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有多好。”“老婆，我真的对不起你，但我身不由己。”“你们也想得太简单了，到纪委说清楚，到纪委我能说得清楚吗。”……

所有在场的人，听后一头雾水，不解其意，大家都以为是高烧烧过了头，讲的是昏话，谁也不往深处多想。

钓鱼老头依然领着小狗，划着小船，到湖心钓鱼。一日，他在收听午间新闻时，听到这样一条消息:全市反腐倡廉工作取得重大进展，一批腐败分子落入法网。其中就有王龙平……

钓鱼老头在心中默默地想：伸出的手，得到的是钱，透支的是人格，失去的是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