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逝去的往事
2015-11-27 12:06:31
那些逝去的往事
永胜县公安局 关振萍
初中三年级那年,我看上了一个同班的女孩,我试着给她写了两张纸条,没想到那个女孩对我也情有独钟,竟然也回了两张过来。时间不长,我和女孩的初恋就悄悄地揭开了约会的序幕。初恋是美好的,那种想入非非,让人魂牵梦绕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拉下了我和女孩的成绩。更可怕的是有一天下午,我和女孩从纸条上升为情书的一个装满我的甜言蜜语的信封,在同学的出卖下落到了班主任老师的手里。我那始终没有摆脱包办婚姻的老师看完我温柔感人的神来之笔,走上讲台,他一边朗诵着我的情书,一边怒视着台下瑟瑟发抖的我和那个把头钻到桌子底下的女孩。朗诵完毕,他时而唾星飞扬、时而声泪涕下把当时几乎所有流行的像“跳梁小丑”“低级气味”等带有批判性的“帽子”一顶顶扣在我的头上。
我还没能坚持到下课就毅然逃离了学校。回到家中还没有回过神来,班主任就带着校长来到我家,父亲在班主任绘声绘色的讲解中羞得大发雷霆,在班主任和校长的见证下把我揪到祖宗的灵位前跪下,从腰间抽出他那根退伍时从部队带回来的黑色牛皮带就是一顿暴打,要不是我母亲闻讯从自留地里赶了回来,我真不敢相信我还能活到今天。
过了两天,当我带着学校的处分决定在父亲的陪同下进入学校的时候,学习的氛围已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无论我走到哪里,我总觉得全校的师生都在有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我。在短短的几天里,我就获得了 “烂人”、“花花公子”“情种”或更多的相对文雅的称谓,在那个女孩因为接受不了同学的嘲笑退学回家之后,我也要求父亲把我转到了邻县挨着外婆家的一所中学读书。
二十五年后的一个春季,我接到了一封参加母校八十周年校庆的邀请函,像今天所有热衷于同学会的人一样,我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前往母校的归途。大家凑在一起不停地问长问短,关心的都是你在哪里工作、孩子是男是女、日子过得怎么样一般的话题。那个女孩来了,我跟她见面握手时感觉到她很不习惯,由于种种的默契,我俩还是彼此凝视了好一阵子,可她已不再是当年纯情美丽的女孩,艰辛的农村生活记录下了她满脸的沧桑。她告诉我她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在省城的大学里读书,丈夫是个泥瓦匠,日子过得很满足,她这次放下家中的农活来参加校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来瞧瞧我,看看我生活得怎么样了。她还说,她退学回家以后,班主任老师曾经到家中找过她几次,动员她回学校读书,几年后还为那件事向她道过歉。特别是在班主任老师退休回乡时,他还向其他同学介绍过我的情况,说我是哪年哪年上的高中、哪年哪年进的部队院校,以及我以后从事警察工作的情况。在跟她面对面的交谈中,我甚至还产生过想哭的念头。然而奇怪的是,在我和其他同学的交谈时,他们始终缄口不提我和女孩的事,更多的人都只关心我的现状,好像我和女孩的故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聚餐时,当年的班主任老师在几个女同学的搀扶下也出现了。看到他满头的白发,班主任老师一边跟同学打着招呼一边报出了他们的姓名。突然,他高声唠念着我的名字四下张望: “阿萍呢?阿萍来了没有?”听到他急切而熟悉的呼唤,我一下子忘却了心灵深处的隐痛,迎着班主任老师伸出了双手。意外的是,班主任老师并没有向我伸出手来,而是在我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就一把将我拥进了他那充满草烟味的怀里。我惊诧地享受着平生第一次与一个老师的拥抱,任由老师近乎干枯的手心抚摸着我的脊梁。同学们似乎悟出拥抱的奥妙,你攀我、我攀你地围了一圈,将我和老师拥抱在其中。
我坐在班主任老师的旁边,自告奋勇地帮他喝了同学们的许多敬酒。他几次提及我和女孩的话题,都被我善意地堵了回去。临别的时候,拗不过他的真挚,我和女孩单独被她拉到了一边,叮咛我俩一定要听他讲,他说二十五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处理的结果更是他一生之中的败笔.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当我和女孩走出学校的刹那,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渐渐地有了心疼的感觉。他也曾想到过采取一些补救措施,可最终也是于事无补。二十五年来,他始终生活在对我和女孩的负疚之中,倘若我们不能原谅他,他会死不瞑目。我为班主任老师二十多年来的痛苦感到震惊,面对这个善良得连自己也不肯原谅的老人,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早就把那事情给淡忘了,即使有一点印象,也是我和女孩两人错在前头。再说80年代初的校园,早恋原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年代,怎么能够让班主任老师为我们儿时的小小过节而抱恨终身呢?班主任老师听了我的陈述,才如释重负地上了老班长送他回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