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初夏
2016-06-17 12:30:53
记忆里的初夏
文/石天祥 编辑/周建英
我的初夏总走不出滇南彝乡,走不出微风梳过的河边,还有高高的楝树下不紧不慢的农事。一点也不像盛夏,太阳像是热饼子一样贴着头脸和前胸后背,流着大汗像上前线一样紧张和激烈。
那是一段很惬意的时光。
初夏的惬意,是风啊。风不知从哪里一路过来,拐了好多个弯,撒着野,拈花惹草的,就捎上了秧苗尖叶上的甜腥,沾上民俗剪纸般菱荷上的青涩,带上大河小河上湿漉漉的水汽,摇身一变,成了股混了青气和柔滑的风。有那样多的气味,合成了一味味中草药似的,肺一吸到它就舒张开了。肺在胸中一波一波歙动,风在外边无边无际地舒过来、舒过来,如无数小手抚摸,那是全身心的沉醉。初夏的风,是最甜美的。
风底下一场接一场的农事,有声有色地展开。烤烟移植做着营养钵,锦荷、贵凤、玲珍……打着短袖赤着壮实的白腿,踩着钵机,咔嚓咔嚓,咔嚓咔嚓……白塑料布铺在绿地成了浩大的海,掀起一波波的白浪。一畦一畦的小秧叫人爱,总有几个人没事也到那里摸弄,弄得鲜绿一块块的,那是农人的工笔画,没想到他们就这样走进了画里。小麦这时箭杆一样切得崭齐,静漾在薰薰的微风中,如等待检阅的士兵,等来了最后一次喷洒农药,如豪雨唰唰唰,唰唰唰,细看还配着条条小彩虹。初夏的风总激发顽皮,农活就这样顽皮地进行。
人们也找乐事。灌足了浆的麦子,扬穗转黄之时,要弄青肥了,就刈一小块再刈一小块开塘,家家都能分一份青麦。寂静的村子起了骚动。青皮汉子三个两个聚在一起,用长长的叉袋装麦穗,抡圆了臂膀在场上“噼啪噼啪”地甩打。把甩打好的青麦吹去麦壳,剩下饱绽的青粒,放在舂臼里舂,清甜浓香就出来一阵阵引逗着人们。待到捧出一大团又粘又香的麦糊团,主妇们欢喜不尽转眼拍成一个个麦饼,有心的还在上面洒些桂花……于是家家铲响,户户送香。小村子是折尺形的,香味就会拐弯飘出去。手里拿着焦黄带青的麦饼,油漉漉的,咬一口顿觉百味失色。
五月迷澄的楝花飘洒时节,村里到处噼啪噼啪之声和流走着欢声笑语。这大约在《诗经》的篇章就可以找到它的影子吧,劳动成成了人与人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合一。
河塘边故事也在青蛙呱呱呱中叫人发笑。男人们总想在满当当河水里施展身手。民民精赤着浸到暖暖的水里,不一会就摸到虾抓到蟹,也捞到滑滑的泥鳅。他潜到一丛茂密菖蒲下,觉得抓到了条大鳗鱼。他三个手指夹牢,却总拉不出来。这时,他觉得头上有什么轻轻的一凿一凿,以为岸上人扔他土坷垃。就大叫,岸上哪个开鸟玩笑,等老子上岸来一并算账!几个在岸上,看到就叫,蛇,蛇!原来他抓的是一条水蛇。正从洞里对穿出来伸着蛇头射他的光头,一凿一凿的,水蛇倒是无毒,看着蛇、头颅和菖蒲在水上摇荡,人们那个笑……
乡村初夏的风,终于吹成了一个远去的背影,对着它不免发呆,现还有吗?
(作者单位:石屏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