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猫

文/石 朱

警察抓到他时，他说，他叫小猫。

小猫真有点名如其人，瘦弱的身子、小小的个头，穿着单薄的衣服，声音还带着奶味，他说上个月他刚满12岁。

这个年龄，按理应该还是一名学生。可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却是一名“大盗”。在警察问他偷了多小次时，他翻着眼费劲地想了半天才说：“太多了，我记不清楚！”

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我想走进这个孩子的内心。

坐在我面前的孩子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他的手很小、很糙，手背上纹了一个大大的图案，初看像一条龙，仔细看却像一条蛇，一条扭着不协调身段的蛇。

孩子的脸很白，两张薄薄的嘴皮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之前办案民警告诉我，这孩子已经有两年吸毒史。

12岁，偷盗者！两年吸毒史！这些字眼放在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仿佛能把他压垮！

“怎么会想着去吸毒？有瘾吗？” 我问。

“好玩，没瘾！”，孩子回答得简单明了。

我给孩子递上一杯热水，孩子看来有些渴了，抬起来就喝，可刚喝了一口又放下，说：“我要喝冷水，不喝热的。”语气中显出任性。

“跟我说说你好吗？”

“说什么？”

“说说你是怎么和他们在一起的。”

对话中我又给孩子送上一杯凉水，孩子仰头一饮而尽。他抓了抓头，“我是一个没家的小娃。”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坚毅，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稚气，搓着的手也变成了一双握紧的拳头。

孩子告诉我他家在农村，只上过小学一年级，爸爸是个酒鬼，一喝醉就打家里人，几年前，妈妈带着姐姐跟人跑了，爸爸长年在外打工，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人，由于没人管，只上了一年学的他无心读书，就跑去村子里和一些野孩子玩。一个偶然的机会，孩子认识了一个比他大近二十岁的大哥老幺，一开始，老幺待他很好，说收他做弟子，给他起了个“小猫”的名字，给他衣服穿，供他吃住，还带着和他一般大的几个孩子去街上见世面闯江湖。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小猫”学会了抽烟、喝酒。老幺开始给他们传授技艺，他说：“要想吃香的喝辣的，就要学会飞檐走壁心灵手巧，就要学一门手艺。”

小猫在大哥的调教下技艺大涨，由于身材瘦小，凡是上房揭瓦翻窗钻洞的活，都是小猫一马当先，冲锋陷阵。

老幺手下有八个小弟，他们自称“八大金刚”，小猫由于年纪最小，只能排行老八，但他想当英雄，不想永远只做老八。

小猫很卖力，老幺夸他人小鬼大，下手一辆自行车不超过一分钟，盗一个商店如风卷残云，既使被人发现，他也能一阵风跑得无影无踪。

“八大金刚”开始四处踩点下手，小猫总是打头阵。作为奖励，除了烟酒饭菜，老幺还会给他们一样东西，说它能提神补气。一尝，确实精神大振，再后来，只要是有“丰硕成果”，“八大金刚”都能领到一包这样的奖品。

见膝下的“八大金刚”上路了，老幺开始在家里坐镇指挥、点物验货、奖赏分成。终于有一天，“八大金刚”到街上转悠回来没见老幺，打手机没人接，饿着肚子等到天黑，等到了屋里进来多名警察，把他们“请”进了派出所。

“我饿了。”小猫说。办案民警给他们泡了方便面，吃饱肚子的“八大金刚”抹抹嘴皮，开始打起了哈欠。

小猫的爸爸被通知来了，浑身酒气冲上来就要对“小猫”拳打脚踢的他被民警制止了。此时，我注意到，小猫的脸上露出的是仇恨，而他爸爸则是一脸的麻木和茫然。

看着小猫，看着眼前所谓的“八大金刚”，看着蹲在墙脚垂头丧气的中年男人，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不停的在想，这是孩子之错、父母之过，还是有社会之责？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答案……

（作者单位：开远市公安局）